【喻黄/多cp/古风玄幻】雨濯红莲（二十）
＊忙活这么久的我终于更了。
＊喻黄·青丘巫女篇——开启。
【第二十章】
“想要一直陪在你身边”。
这样简单又纯粹的愿望，对于喻文州来说，却是难如登天。
毕竟他想要陪伴的不是普通的凡人，而是一只虎落平阳的凶兽。
这只凶兽像是小孩子一样，心性纯真又好懂，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争强好胜，狂妄自大，却又偏偏能说出那样可怜巴巴的话来，湿漉漉的眼睛看得你心里软成一滩春水，不忍留他一个人孤单。
飞花梦境的午后正暖，春回大地碧水连天，明媚的阳光泼洒在花团锦簇的草地上，透出绮丽鲜艳的色彩。
见识过飞花梦境被摧毁得一无所有的样子，如今再一看这漫山遍野的花海，当真要对穷奇说变就变的心情感到折服。
先前那棵枯败的老树开满了细碎拥挤的白花，花树底下蜷着个睡成团儿的“小老虎”。斑驳婆娑的光影溜过叶隙，投落到它油光水滑的毛皮上。忽有小巧的蝴蝶经过，纤细的足攀附在它支棱的毛耳朵上歇脚，彩翅舒展恰似它脑后点缀的一朵花。
深深凝望这一切的喻文州挂起温润的笑意。他轻手轻脚地抱起猫咪大小的黄少天，见小家伙有要醒过来的架势，随即用细嫩的指腹梳理起他颈后的毛发。
黄少天顿时咕噜出一声舒爽安心的声音，无意识地仰起头蹭了蹭他的手。
“文州……”
少天在睡梦中还不忘轻声呓语着他的名字。
“你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就住到我心里面的？”春日和煦，拂过的清风听见抱着“小老虎”仰躺在地的喻文州扪心自问。
听见你的声音就迫切地想要见到你。
听出你的难过就忍不住想要陪在你身边。
见你开心快活就好像要把我也点燃。
危难间挺身而出舍命相护的是你。
苦闷时耍宝卖萌哄我开心的也是你。
见不到你时，我心烦意乱。
而今得以见你，天地皆无。
“少天……”
像是笃定了少天熟睡，喻文州的嗓音愈发地醇厚深沉，仿佛承载着九州的重量。
“我把喻文州仅有的这一辈子，托付给你……都给你。”
拒绝了阎君的好意，放弃了安稳享福的最后机会。
自此生死由命，再无轮回。
心甘情愿……
在这样一个晴朗的午后。
喻文州用额头虔诚地抵着他的“猫”，眸光流转，倾尽温柔。
“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黄少天这一觉睡得极沉，冥冥间只觉得有熟悉的温暖气息环绕在他身边，身体下意识地就做出了亲昵信赖的反应。
蹭够了文州的手，黄少天迷迷糊糊地扒拉开喻文州的衣襟，钻进他怀里接着会周公去了。
后来那些个动人心弦的话语，自然一个字也没听见。
不过这反倒也遂了喻文州的心意。
作为青丘集最让人流连忘返的销金窟，极乐楼到底不是寻常的烟花之地。不待夜幕悄声降临，楼外长街已是红灯高挂人头攒动，楼内亦是灯火通明流光溢彩。
鎏金漆柱，雕梁画栋。花梨桌椅，玉石酒器。丝竹管弦的奏乐应和着歌女清脆悦耳的歌声，妖艳妩媚的舞娘跟随亢奋跃动的旋律踏出激情四射的鼓点。一个个身材热辣衣着轻透，点缀的宝石玉珠璀璨如星火。狐媚狭长的眸子光华流转摄人心魂，嫩白纤细的雪足系着银铃阵阵作响。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享乐贪欢的宾客。浓郁醇香的酒气与清甜迷人的脂粉香气混杂弥散。欢声笑语穿过交错的觥筹无可避免地钻进借道穿行的喻文州耳内。
西海洞府和橙秋院都是清幽僻静的地方，待久了难免令人喜好清静。重临人间再见这些个奢靡欢腾的景象，喻文州只觉着吵闹。
引路的侍女自然留意到身后的贵客拧着眉对于周遭有趣的歌舞杂耍都视若无睹，不由觉着稀奇，忍不住对这位温润清朗的公子哥多看了几眼。
见主人的房门近在眼前，请示完毕的侍女卑顺地退向一侧让开了去路，轻声提醒道：“我家主人现今就歇在此处，您有什么要紧的话且快些讲，稍时主人便要登台了。”
“多谢姑娘。”
喻文州礼貌地点点头，随即走进了楚云秀所在的房间。
承蒙极乐楼主人搭救，喻文州自醒来还未拜谢，于情于理总要来见上一面的。
房间内的女子正在上妆。
一身奶白精致的巫女服在她身上素净却不失华丽端庄，袖口用红线掺金丝勾勒着几朵将开未开的彼岸，锦缎束腰上还嵌了好些细碎的珍珠，有一月白色通透的云笼月壁坠在上头。
明珠攒花的八尺梳束拢她浓黑柔软的长发。光洁的额头正被她细致地用玫色的朱砂于眉心点上花纹。
提笔，描眉，点妆，染唇。这重重复杂的工序在她手底下便成了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她本就是全青丘最美的女人。
举手投足间，自是风情万种。
灼艳惹眼而不妖冶。
确是名不虚传。
喻文州只在进门的那一刻被惊艳了一瞬，接着便垂了眸郑重一拜道：“西海洞府喻文州，多谢‘绮罗’大人相救。”
楚云秀贵为一国巫女，位同公主。喻文州入乡随俗理应尊称一句“大人”。
只不过楚云秀闻言却顿住了描眉的手，头上坠着的沉甸甸的金玉步摇跟随着她缓缓扭头的动作玎玲作响。
这个自曝身份可是有趣。
不说苍山，而是西海洞府。
这个人类到底意欲为何？
“道长客气了。极乐楼不过收人所托忠人之事。道长既进了我极乐楼，就是极乐楼的客人。区区疗伤，何足挂齿。”
楚云秀温婉一笑，随即搬出身为极乐楼主人那一套逢迎的说辞。
喻文州脸上也挂起淡淡的笑意，道：“看来少天已然将我们被梼杌追杀的事告知了大人。来的路上，文州对于今日的活动也有所耳闻。不知大人盛装出席，可是为了祭祀祈雨？”
“青丘各地近年来久旱无雨，河道干涸，庄稼颗粒无收。我身为巫女，总要为青丘尽一份绵薄之力。”
“可连续三年青丘依然没有好转，足见大人的诚心九天诸神并未予以理会。”
听出了喻文州话里有话，楚云秀却没有那个耐心同他多费口舌，淡了笑意颇为疏离地开了口，道：“此乃我青丘国事，道长无需费心劳力。祭祀大典热闹至极，道长若是无碍，便多出门去转转，也好体验一番我青丘的风土人情。”
这是，叫他莫要多管闲事的意思么？
会意的喻文州笑容不改，又道：“如若文州不才能替大人解决这落雨之事，大人能否收文州为徒，不吝赐教？”
这个要求显然已经超出了楚云秀的意料。
本已起身打算送客的她顿住脚步，不禁仔细打量起喻文州陷入沉思。
区区修道之人竟敢拿如此大事同她谈条件。
到底是仰仗穷奇大人已久太过自负，还是他确有那个本事？
苍山。西海洞府。
原来之前这样说的目的是为了这个？
能得到黄少天赏识的人……
楚云秀意味深长地眯起眼。
“你若是能够帮助青丘解决大旱的问题，必将是青丘一族的恩人，又何必单单执着于我？”
“青丘能人异士虽多，却不都能担得起这祭祀的重任。就好比青丘狐族佳人无数，绮罗之美却无人能及。”
楚云秀哈哈大笑。
“好啊，好啊。好一个能说会道的喻文州。你真当我是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三岁孩童？”
楚云秀眸色渐厉，语声骤寒。
“且不论你在西海洞府所学如何，你若当真了得能呼风唤雨，又何须来拜我一个老狐狸为师！你并未在条件上加上时限，大可先诓我做你师父，授你技艺继续修练，他日得道升仙再来解决大旱的问题。我说的可有错？”
喻文州也不掩饰，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文州并无冒犯大人之意。只是连青丘最厉害的巫女大人都束手无策的旱灾，其背后定然有什么隐情。文州资历虽浅，到底有仙法技艺依傍，若能为大人效力，对于大人来说也并无损失。何况，我身上还有一个穷奇……”
不提黄少天还好，一提他楚云秀更是连半点好脸色都没。
恼怒的狐女霎时间炸开九条尾巴，强大的妖气暴涨倾泄，尖牙厉齿冲喻文州咧嘴长嘶，血红的眸子昭示了妖狐的滔天怒火。指甲纤长的利爪眨眼便单手扼住喻文州的项颈，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面露杀气的楚云秀不悦道：“你们凡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贪得无厌不说，还敢妄想利用穷奇大人。”
“少天在我这里，便是与我同体一心。前有梼杌，后有七星。试问大人，这两者若是现在就与我们对上，少天还有几分生机？”
喻文州全然不顾脖颈的刺痛，迎上楚云秀血红的眼睛，镇静无惧道：“大人若是当真挂心好友，就更该答应文州的请求。喻文州并非贪生怕死，但为了活着，我必须变得更强。只有活着我才能一直陪着他，陪着那个天地之大却总是独身一人的穷奇……”
奇异的刻印霎时爬满喻文州深邃如海的右瞳，看得楚云秀大惊失色，犹如针蛰般蓦地松开了手。
泰然自若如楚云秀，竟也会露出如此慌乱的神色。她难以置信地向后退却，不小心撞在桌边，下意识支撑身体的手顺势将案上几件玉饰珠花拨弄到地上。玉石一经碰撞顿时发出破碎无序的声响来。
“少年，你是不是，见过冥府的那位大人了……”
楚云秀试探性的问出口，像是颇为忌讳。
跌落在地的喻文州自然留意到她的反常，却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只是随手拭去唇边血迹，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大人是如何看出来的？”
不堪回首的记忆忽如蝶涌般浮现，方才盛气凌人的狐女熄了气焰，颓然瘫坐回软椅，凄楚笑道：“因为我同你一样，都是从不归处活着回来的人。”
【未完待续】
